“舒服些了吗。"她用凉手贴了下他的脸颊,笑着看他。“嗯,"他的唇也火热,刚好能碰到她的指尖,说话时她的手指会陷进柔软里,“您真好。”
好乖。
许洛妤刚清醒没多长时间的脑子又浆糊了。看起来很好欺负。
她的手指不受控制,往下压了压,沾上了濡湿。她依然是笑着地,只不过呼吸快了许多:“真的谢谢的话,你可以考虑换一种不伤害生命的方式来要补偿。”
比如让她跟他睡觉之类的,她现在很乐意。她又往湿濡里压了压,装作不是故意的样子,语气近乎恶劣:“好吗?”“嗯。"他的舌抬起一点,无意识剐蹭外来者,发出好听的鼻音。许洛妤有点想现在拿纸立字状,嘴角都快压不住了,但又觉得好笑,他烧的晕乎乎的,之后才不会承认现在说的话。她这么想着,突然好奇地凑近他,问:“0197,你是怎么从污染区逃出来的?”
他清醒时她不敢问这种敏感的问题,怕戳到他痛处,现在这个情况刚好,她可以放肆问些想知道的事情。
祁梵安看了她一会儿,似乎在迷茫中组织语言:“掉出来的。”“掉出来?”
“嗯,"他脸颊往她手指的方向贴过去,眼睛里都是她的身影,“悬崖下面都是怪物,他们险些将我撕碎,一只大虫吞下我,我在它身体里待了很久,好像被它消化了,但我知道我没有。”
他捂住她的手,说:“我还想见你,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,也许不说才是对的,但我还是想见你。
我不停用刀划它的内脏,刀化了就用手,我的手好像也化了,就用脚,后来脚也化了,我就手臂捧着你给的石头撞它。我从它身体里出来,什么都看不清,只感觉又被粘糊温热的东西裹住。那些液体钻进我的身体里,把我弄得很疼,比在畸变种身体里被消化还要疼。
我疼了好长时间,好像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许洛妤呼吸都屏住了,她不停用手抚摸他的脸颊,试图安慰他:“然后呢?″
他温柔地说:“然后我就掉下来了,掉在水里,又穿过水掉在地上。刚开始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,但后来感觉恢复,我就爬出洞穴来找你了。”
许洛妤给他头上的布重新湿水,神情落寞:“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,比如呢?″
她能猜到他想说什么,无非就是质问她为什么砍断绳子,只再一下,说不定他就爬上了山崖。
或者指责她是冷血的怪物,他跟了她三年,身上每一处伤都是保护她留下的,再无情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看他掉下山,尸骨都被畸变种啃食殆尽。“就是那些令人恶心的话。“他垂下眼,“是一个战士不该对自己的指挥说的话。”
许洛妤哦了声,为了报仇死了也要活回来,他这样做什么都会成功的2许洛妤抱臂倚靠在树上,四十五度仰望天空,从石缝间可以看到天空一角。所有雪树存在的污染区,夜晚都会有漫天繁星,空气和水都比安全区附近清澈百倍。
这种优越的自然条件汇聚了大量畸变种,它们互相残杀,在雪树周围划分出领地,繁衍生息。
越靠近雪树,畸变种的实力就越强,种群就越庞大。听他的描述,他好像被带到很靠近雪树的地方,在畸变种的巢穴内被感染,发生异化。
许洛妤换水换的勤,祁梵安没刚刚那么难受了,呼吸平缓,疲惫地睡着了。她不敢掉以轻心,熬过夜色最浓的时间,她才勉强让自己合上眼休息一会儿,没等她睡踏实,就感觉祁梵安呼吸频率变了。不知道什么时候,他身上浮出白色的线,顺着他的血管爬满全身。“0197?“许洛好叫醒他。
“冷。"他在发颤,身上的白线像是寒冰冻住了他的血管。许洛妤把剩下的晶核都扔进火堆里,火苗升高,树洞上的藤蔓都被烤的卷曲。
“现在好些了吗?"她把祁梵安扶起来,靠近火堆。他身上的白线一点点从身上褪去,就像从未出现。这绝对不是过敏,污染区里太多怪事,许洛妤从没见过这种剧烈冷热交替,全身爬满白线的症状。
他发热时还有说话的力气,冷的时候却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接近两米的人倚靠在她身上,许洛妤需要双手撑地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。他的呼吸近在耳边,有时许洛妤撑不住了,他的唇还会碰到她的耳朵。“那个,你先坐好。"许洛妤被碰了一下,耳朵红的发烫。他勉强掀起眼皮,努力撑起身子。
许洛妤将树洞中的叶子聚拢,让他躺在叶子里,头枕在她的腿上。0197很乖,火烤着,又睡着了。
过了好些时候,寒冷漫长的夜悄然落幕,天光大亮,温热明亮的阳光普照大地,蜷缩的生灵重新生长。
祁梵安睫毛抖动,缓慢睁开眼,昨晚的刺痛、冰冷、火热都一并消散。经过一场浩劫,他的眼睛更加明亮,能看到森林的深处,耳朵更加灵敏,甚至可以听到附近露水滑落叶片的细小声音。他抬起自己的手,草地里钻出一颗嫩小的绿苗苗,开心地勾住他的小指。祁梵安想将它拔出来,小苗抖身钻进泥土中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许洛妤倚靠在树木上,刚刚睡着没多久,呼吸轻轻的。祁梵安还枕在她的腿上,想昨天的一切,绯红从耳尖弥漫到脖颈。昨晚之前,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相信,指挥竞然接受了他的表白。她说理解他,还亲了他,要和他好好谈谈这个事情,说不定还会给他名分。祁梵安眼角又湿润了,兴奋地近乎哽咽。
他就说吧,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指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