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七十章,二更
将稿纸写的密密麻麻,然后,玛格丽特丢下羽毛笔,一个转身跳跃将自己抛物进了发旧的丝绒沙发里。
她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啸,但意识到可能会被楼上的索伦听见这怪动静儿,于是干错安静下来,闭着眼享受充盈的感觉。这种写爽了的滋味,她自打开始以写文谋生赚钱以来已经很少体会了。啊,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?
玛格丽特啧啧称奇,不禁回味起来。
这只是初稿,因为灵感来了,写的十分迫切,字迹潦草。要寄给普森先生,这样肯定不行,她得重新的修饰细节,粉饰词汇,再分段誉写好,直到她满意才可以。
这项工作,玛格丽特打算等明天出门回来再继续完成。而现在,她又弹了起来,将桌面收拾干净,打算去填饱肚子。第二天清晨,夜晚似乎下过一阵大雨,窗户上沾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,屋子里弥漫着木头味的潮气。
大约九点,玛格丽特光脚踩在不太松软的地毯上换衣服。既然要出门去公众场合,就换上了漂漂亮亮的,没穿过的新裙子。她对着衣柜门上有些斑驳的镜子照了照。
女仆穿的衣料都是府上发的,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回事,只不过可以请裁缝做成不同款式。
她穿上一件带有短披风的长外套,深蓝色的呢料十分保暖,看着显得人个儿高。
里头一条长至鞋面的白色棉裙,有蓝色丝绒花缎带镶嵌的边缘。这装束十分自然得体,又不失她爱漂亮的习惯。天气已经不太冷了,玛格丽特戴上了从伦敦买来的草编帽,里面有一层棉衬,边缘有蕾丝,一侧有绢花。
她凑到镜子面前看。
嗯,真是漂亮的犯规了。
她收拾好,临出面前却将帽子摘了下来,原样放回衣柜里,抿了抿唇锁上门,朝屋外走去。
玛格丽特来到楼上,靠近索伦的套间,她还没走进去,就听见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。
她感到狐疑,今天不就是带约翰一个人出去吗?待玛格丽特推门走进玄关,却看见起居室里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坐了一排的小子。
从左到右,是一脸麻木仿佛失恋了的凯尔,然后是他弟弟不明情况只想凑热闹的劳伦斯,最后就是小约翰。
还好亨利陪大姐去伦敦了,否则这沙发都坐不下这么老些人。索伦双手环臂站在窗边,似乎刚刚在训人。听见玛格丽特推门的声音,他才不说话了,侧过身看了她两眼,顿时松开眉头,心平气和起来。
事情是这样的,最初是早晨约翰起床之后被送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劳伦斯,劳伦斯从来没见过大哥带约翰出去玩,于是也要跟上。他光一人跟不说,还拉上了莫名其妙心情沉重的凯尔。约翰说看完戏剧要去看赛马,劳伦斯说要去狩猎,凯尔闷闷的说他要回家睡觉。
虽然索伦把他们个个挑了一顿毛病,但却并没有拒绝他们跟着一起去。“既然都来了,那就走吧。”
索伦淡淡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,落到凯尔身上,多看了他两眼,思索一瞬,似乎轻笑一声。
玛格丽特上前牵起还算乖巧的约翰勋爵,跟随着一行人朝庄园中庭里的马车走去。
玛格丽特与约翰乘车,其他三人骑马,他们已经换好了骑装,穿着长马靴。似乎并不准备单纯的去城里看戏剧,还打算在曼彻斯特周边的山林里转一转。
车厢内,玛格丽特对付约翰自有一套,她翻出来一张白纸,折成纸鹤给他玩,又教他怎么做的,教了一路,约翰十分听话。约翰玩的高兴了,就趴在窗边与几个哥哥说话。“凯尔,凯尔,你今天怎么不搭理我了,我说,你看这纸鹤漂亮不漂亮?”凯尔瞥过来,有点艳羡地看了看约翰,勉强答了一句。这小子什么都不懂,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,而他呢,却要眼睁睁的看着相好多年的姑娘去嫁给一个男仆。
凯尔一点也忍不了,骑着马快步往前追去,踏的路上泥巴四溅,撵上了前面的索伦。
约翰愤懑地扭过头来。
“玛格丽特,你说凯尔今天怎么了。”
他平时最喜欢逗约翰玩儿,与除了索伦之外,与约翰关系最亲近。玛格丽特伸手摸摸约翰毛茸茸的脑袋,高深莫测道:“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。”
还能是因为什么,肯定是因为失恋了呗,年轻人,还能因为什么原因失魂落魄呢?
不过,看起来那姑娘要比凯尔清醒明白的多,如果凯尔一直执着,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收场呢。
这温菲尔德家族,还真是故事不断,卧虎藏龙啊。玛格丽特不禁试想,要是她一直待在这家族里,岂不是能有源源不断的素材可以用了?
算了,或许素材有了,祸事也有了。
玛格丽特看向窗外,索伦骑着马放慢了速度,留凯尔一人在前面,他落到了马车窗边,看向里面画面十分和谐的两个人。约翰还挺听玛格丽特的话。
索伦看着,放下心,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玛格丽特的时候。那时候约翰要捡挂在树枝上的纸蝴蝶,是玛格丽特拿着他的猎枪打断树枝,那玩意儿才掉下来。
她那时候,神采飞扬,就将约翰镇的服服帖帖的了。他想着,忽然觉得自己记性有点见长,又收回神思,看向前方,已经可以见到远处盘踞在曼彻斯特城了里的河流了。一行人走上宽道来到城内,玛格丽特看见窗外车马不断,四处都是工厂,路边随处可见的劳工,一包一包的扛着从利物浦运来的棉花。河岸边大小船只靠在岸边,离河道近的地方工厂最多。约翰指着窗外,那蒸汽机塔尖最高,最密集的地方,他告诉玛格丽特,那里都是温菲尔德家的财产。
老温菲尔德先生是经商发家,遗产完全不属于限定继承,在他生前就已经完成了分割。
其中全国的十二家纺织工厂都属于长子,以及他名下所有的地产,房产,都属于长子一脉继承,可以保证家族势力不在换代后迅速衰落。至于老温菲尔德先生的个人财产,则是分给了二儿子和两个女儿一人一份,大约每人十几万镑左右,以及一些实物物品。虽然与大哥能继承的偌大家产比起来九牛一毛,但例如蒙斯坦先生,他在结婚之前将继承来的遗产回购了工厂股份。即使下朝在野后什么事也不干安心做个有名望的绅士,他也能靠着每年一万镑的分红继续挥霍。
玛格丽特心想,凯尔是长子,要是他一心要娶一个女仆,谁也拿他没办法,继承法不会因为他娶了谁就不让他继承父亲的遗产。只不过,如果亲戚朋友因为这件事刻意疏离他,排挤他,那么大概率也会导致最后婚姻不幸。
这年代,绅士娶绅士的女儿,即便是身价差的再多,也算是平娶平嫁,在阶级上不算什么问题。
只有绅士和农场主家庭之间嫁娶,才算得上跌份。农场主是绅士土地的佃户,属于上下阶级。至于小商贩和佃农,则是更不受待见,会被提着篮子送食物献爱心的贫民阶级。
现在流行的小说里都只写绅士以上的阶级,从不写贫民阶级。要是绅士贵族之间嫁娶,也勉强过得去,毕竞都是靠土地食邑,需要男嗣去应召上战场。
作为商人之家,虽然听起来不怎么体面,但这商字够大,上流社会也得捏着鼻子认了。
况且凯尔的父亲曾是政客,母亲是贵族后代,要是一心想上娶,又有家财,他甚至能娶个没什么钱的伯爵的女儿,也不算过分的。玛格丽特收回对本时代男女婚配阶级的思考。反正她知道自己未来一定能出人头地,只要等出人头地了,无论是喜欢上什么样的人,她认为自己都会去霸王硬上弓。人活一辈子,要是不求最好,那还有什么奔头呢?但是,在没有出人头地之前,玛格丽特认为自己不会有半分闲心分给感情。转眼,深入城内工厂稍微不那么密集的地带,这里一片繁华景象,街道宽阔,虽然人行道铺设了地砖,但马车道上还是尘土飞扬。路旁林立许多四五层高的漂亮宅邸,有的是银行,有的是餐厅,各种店铺。新开业的剧院在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处,这里还有另外两家剧院,扎着堆J儿。
虽然还是上午,却已经人头攒动。
温菲尔德家的马车径直靠进了大门,一行人下车的下车,下马的下马,一排的侍者过来牵马牵车。
剧院的老板将他们带到了楼上视角最好,看的最清晰的贵宾阳台上。玛格丽特原来只是馋了馋,真到这地方,往下看去,果然比挤在底下的那些座位里要强多了。
到了阳台上,隔帘一拉好,就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。劳伦斯凯尔带着约翰坐在边沿上,索伦坐在约翰身后的椅子上。玛格丽特还有一个看着约翰的任务在身上,自然地坐在最左边约翰的身旁。她满意地朝戏台上看去,想这位置要是能卖票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