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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(三合一)(1 / 3)

第25章第二十五章(三合一)

这句话直如冷水浇头,林慧娘陡然清醒,“褚隧他们才对朱化发难,这边阿生就想来对你下手,多半是他早就对你心怀歹念!”苏蕴宜慌忙点头,“林姨,我们逃了吧,躲进山里头,待七郎他们回来再找那厮算账!″

林慧娘起身,正要同她一道从后门走,动作却蓦地一顿。“林姨?"苏蕴宜焦急地回头。

“蕴宜,我刚刚想到,还有另一种可能。“林慧娘缓缓抬头,蹙眉道:“阿生此举,或许是出自内城朱化的命令。”

阿生在门外等待了片刻,始终不见苏蕴宜的人影。他逐渐焦躁起来,朱太守给的时间很紧,若他不能及时将这小女郎送到他手里,只怕要吃好一顿苦头。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破门而入将人掳走,那扇薄薄的门板却忽然从里头“砰″地打开。

林慧娘背着医药箱站在门后,她抬起眼皮淡淡扫了眼呆愣的阿生,“走吧。”“林……林大夫,怎么是你?苏……小大夫呢?”“你找她有什么用?她才跟我学了几天?"林慧娘径直往前走去,见阿生站在原地不曾跟上来,拧着眉头斥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想不想救你夫人了?阿生尚在犹疑要不要在此刻就暴露身份,听林慧娘这么一喊,下意识地就跟了她走。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,林慧娘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,极为自然地将肩上背的医药箱递给阿生,“我有些累了,你替我拿一会儿。”阿生不疑有他,伸手正要接过,林慧娘却忽然举高了医药箱。瞬息之间,他躲避不及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医药箱重重砸向了自己的太阳穴。这只医药箱是褚琖亲手为林慧娘打的,专程砍了一株经年的老樟树,纹理细腻,质地坚韧,以其尖角击人首脑,如遭榔锤。阿生整个人晃了晃,当即一头栽倒在地。

林慧娘迈步上前,面无表情地再度举起箱子,对准了他的脑袋连抡几下,直到脑袋如熟瓜般开裂变形,整个人再无生机可言,她才收手。抹了把脸颊溅上的血点子,林慧娘转身匆匆跑至秦娘子和江儿所住的棚屋,她侧身一个用力,将木门撞开,“阿秦,江儿!你们”声音戛然而止。

周遭陷入死寂,唯有秦娘子还在奋力从堵塞的口鼻中挣出“唔唔”声。她和江儿都被绑着手脚,堵了嘴巴,像待宰的猪罗一般横躺在地蠕动挣扎着。而在她们的身后,几个穿着黑衣的陌生男人正持刀而立,面对突然闯入的材慧娘,没有人面露惊慌,反而一致无声狞笑起来。“她莫不就是裴七郎那女人?”

“看起来年岁不大对。”

“管她呢,抓起来便是。”

医药箱砰然落地,林慧娘缓缓后退,肉眼可见她周身在不住地战栗,可她仍紧抿着嘴,手里还握着她的砭刀。

天穹尽头跃起几缕残光,如血一般的颜色穿透夜幕,压在底下正狂奔着的女郎的身上。

苏蕴宜沉重地喘着气,再一次将腿从泥泞中拔出,曾经牵绊她的险阻,此刻回顾,也不过如此。

心跳如鼓,汗湿前襟,她因体力剧烈消耗而产生了幻听,分别前林慧娘说的话带着刺耳的嗡鸣声再度响起-一“若真是朱化命人所为,那他们的目标就只是你,此番不得手,定会再派人前来。你需得尽快去找裴郎君,求他相护。”“那你呢?”

“我留下来同他周旋,省得他狗急跳墙,迁怒于阿秦和江儿……你快去!放心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
使劲儿晃了晃脑袋,苏蕴宜凝起心神,继续向内城方向跑去。而离内城门越近,天幕上那一缕缕滚动的血光就愈发汹涌刺眼,直到耳边响起无数人的嘶吼与惨叫,苏蕴宜才恍然明白那血光是什么一一是大火,是吞噬了无数性命后飞升的熊熊烈焰。

有在后方巡逻的流民眼尖发现了苏蕴宜,向她的方向一指,“那里有人!”“谁在那儿?出来!”

苏蕴宜抹了把脸,主动上前,“是我。”

她在医庐数日,见过的人无数,在流民堆中已是熟面孔,登时有人认出来,“小大夫?我们这儿正打仗呢,你怎么来了?!”“裴七郎呢?我有要事,需得当面同他说。"想到林慧娘转身离去时的决绝背影,苏蕴宜哽了哽,“快带我去见他!”一步入营帐,先前只是隐约感受到的火光与喊杀有如实质般扑面而来,简陋的帐内腥风满室,充斥着血的味道。

地面、舆图,甚至裴七郎的衣袍上,全都是血。满目血色中,裴七郎负手而立,遥观战局,依旧是当日曲水畔笑语宴宴的翩然公子模样。

他的一群亲卫围在周遭,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争论什么。.……那褚琖怎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消息传来?”“郎君在此牵制楼登,令褚隧率人绕后突袭太守府,山路难行,一时蹉跎也是有的。”

“就怕他假作蹉跎,实则串通朱化卖了郎君!”“慎言。"裴七郎淡淡开口:“疑人不用用人不疑,我既定下这兵分两路之计,自然相信褚珩章。”

被驳了的那人面露尴尬,目光游移,终于定在了突然出现的苏蕴宜身上,“苏女郎?你怎的会来此地?”

裴七郎霍然转身,看见苏蕴宜衣衫汗湿、满脸疲惫,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,当即大步上前,解下鹤氅罩在她身上,低声询问:“怎么了?”“……裴七!“苏蕴宜回过神来,一把抓住裴七郎满是血污的衣袖,急道:“有人趁你们不在想要暗害我,我和林姨怀疑是朱化派的人!你快派几个人回去看护,否则我怕他们恼羞成怒,对老弱妇孺们下手!”裴七郎微微皱眉,他还未张口,其中一个亲卫便道:“郎君,此乃天赐良机,请郎君暂缓派人!”

苏蕴宜怔了怔,同裴七郎一道循声望去,只见那人压抑着兴奋,低声道:“郎君请想,流民军的家小俱在棚屋处,若朱化大肆屠戮妇孺,两方则结下血海深仇,而郎君此番若能手刃朱化,替他们报了仇,此后流民军定然对郎君死心塌地、无有不从!”

不少亲卫都随之点头,说“此计甚妙”。

…妙在何处?对妇孺见死不救,反逼失了至亲的丈夫与父亲为己所用,如此可是君子所为?

医庐所见的那一张张或疲惫或苍老或纯真的脸自脑海中掠过,苏蕴宜心中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怒火,她张口欲叱,喉中却翻涌起血腥味,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,两耳嗡鸣不止。

一只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拍抚着,混沌中,苏蕴宜断断续续地听见裴七郎说:“流民失其家小,便如虎兕脱于囚笼,纵然勇武,却再无束缚……不必多言,我意已决……速去!”

咳嗽渐缓,苏蕴宜撑着双膝直起身子,看见那些亲卫皆是一脸悻悻,裴七郎则关切地低头看她,“好点了么?”

众亲卫见状,你看看我,我撞撞你,十分自觉地排成一排向营帐外走去。“好点了。"苏蕴宜哑着嗓子道。

“我看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,什么地方都敢乱闯。“裴七郎轻轻“哼"了一声,转身去给她倒水。

亲卫们见了,顿时走得更快。

苏蕴宜揪着衣袖小声嘀咕:“又不是我故意要乱跑的……”裴七郎幽幽一眼望来,她顿时禁声,抱着竹筒小口喝水。营帐内里简陋异常,只摆了一张座椅,裴七郎先行落座,又朝她伸手,“过来。”

苏蕴宜拧过身子,置若罔闻。

没奈何,他只好纡尊降贵,亲自去牵她的手,偏苏女郎又拗起了小性,僵在原地不肯动,裴七郎干脆一把将人悬空抱起,硬是按到了自己腿上。“不是我责怪你,我只是觉得后怕。“看怀里小女郎的嘴撅得能挂油瓶了,裴七郎搂着她无奈哄道:“但凡今日有半分差错,或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,我心里着急,一时失言,还请女郎原谅在下。”苏蕴宜悄悄觑他,见他眼神诚恳,心里顿时舒坦不少,偏嘴上还故意说:“你会担心我?当初是谁说的来着,"表妹突然造访,可有要事′一一表哥何时变得这样博爱,竞也记挂起我来?”

裴七郎汗流浃背了,尴尬笑道:“之前都是我不好,咱们以后不提了。”难得见他如此窘迫,苏蕴宜抑制不住心中得意,翘起了嘴角。她此刻发丝散乱,不免狼狈,可偏却两颊生晕、朱唇弯弯,又看得裴七郎心中痒痒,忍不住低头向她凑近。

苏蕴宜忙捂住自己的嘴,“脏!”

“哪里脏?”

扯开她的手,裴七郎俯身下压,他的嘴唇是柔软而微冷的,像一片沾了露水的花瓣落在她的唇上。

他们离得太近,近到两人的呼吸也如丝线般纠缠在一起。怀中的娇躯因心跳的加速而微微战栗,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,便将她更为用力地按进身体里时间停滞,直到两人分开才复又流动。

裴七郎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,急促的呼吸渐为平复,他抬起头,看着满脸生春、有些呆了的苏蕴宜,勾手刮了下她的鼻子,“醒醒,我带你去看个东西。”“看什么?"苏蕴宜一个激灵。

“去看看这天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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