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着倒确实对上了你探查到的那八个字。"叶遥岑颔首，旋即话锋一转，“所以，你方才是真真切切地死过一次了？”“应该是的。“师长意补充道，“不过，这一点是从以前的我、被终端记录的记忆中推测的。”
虽然早有预料，但听师长意本人这么叙述，叶遥岑还是忍不住咋舌。【不生不死】这能力……还真是如其名般强悍啊。若是与李知冰的预言能力配合得当，并在对手轻敌的情况下，本该死去的师长意来一场死而复生。
那么就算刚刚复活后的师长意没了记忆，也能给对面来个措手不及的惊诧。但若是被人捷足先登，带着不死不生的异能落入爱好凌虐的坏人手中，那痛苦想想可是比坠入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。譬如，要是叫叶长生听见了，指不定刨坟也要原地复活，然后两眼发光、恶鬼扑食，管她是不是唐僧肉，抓了这娃娃脸回来先炖汤喝了再说。叶遥岑的内心忍不住地摇头。
唉唉唉，丢了记忆也丢了心眼的孩子，居然这么轻易就把杀手锏丢了出来。还好还好，叶遥岑此刻尚可自封“芥子世界第一大善人”，她并不眼馋师长意这块大肥肉。
“总而言之，你这死而复生的代价，只有记忆？"叶遥岑凤眼微眯，明知故再问。
“是的。“师长意回答爽快且极为肯定，她再次确认，“代价就是，我被污染以后的记忆。”
自高三那年封校的开始，师长意意外被芥子污染，就开始周期性重置记忆。死一次或者遇上加速时间的芥子，记忆流失的速度比她死亡的速度还快。“装备终端以后情况好上很多，至少不用花时间翻看我随身携带笔记，就能让我在十分钟内明白′我是谁、“我怎么了、“我要干什么了。”师长意顿了顿，似乎在调动所剩无几的记忆重组语言。“若是对细节感兴趣，还可以去芥子论坛生活区搜我id发的帖子。”先前得知师长意的id，叶遥岑搜寻信息时便去芥子论坛的记录区找到了那条HOT帖。论坛id名为【我失忆了】的帖子，标题很有意思，叫：“谁还记得芥子污染出现前的风景？”
说回终端，绑定在一段红线之上的通讯工具，但又不仅限于此。就像师长意所说的，终端能给失忆者迅速灌入记忆。更令叶遥岑深思的是，这终端背后的调查局，甚至可以赋予他人一副新的躯壳。
同为芥子世界的原住民，顾易生加入调查局是为了躯壳。那叶遥岑呢？
遵从着《太平白骨书》的指示，恍若冥冥之中，他已为她安排好，走向袍的“道路”。
师长意席地而坐，她扯开掩住手腕的长袖继续补习记忆。大概是因为尚且处于异能的副作用中，她这毫无防备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傻白甜。
叶遥岑忍不住蹙眉提醒：
“就算你死不了，之后也不要那么莽撞。”很麻烦。
怕麻烦的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，叶遥岑前半句温言相劝似乎迅速俘获了如今这个版本师长意的衷心。
师长意郑重地点了点头，并表示自己接下来会格外小心，珍爱生命远离一击必杀的危险源。
叶遥岑没有选择继续追问，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们二人坐上A00001号列车离开污染局，期间不过几个小时，只是逐渐靠近豫闾州，便已发生如此繁多的“意外事故"。
是巧合吗？叶遥岑不信。
若将豫闾州与长生山类比，同为地级污染的芥子污染区域，豫闾州一定也有着堪比桃源村（寿阳村）桃儿神的芥子污染源。但无论是终端检测还是太平白骨书，他们都未曾检测到明确的芥子污染源。如果不是白骨书的故意引导，那会是另一个“替神"在作祟吗？叶遥岑敛眉。
她其实至今没弄明白师长意这种外乡人口中的“芥子污染物”，与她认识中的"怪物”是否完全一致。
甚至于“替神”这个概念，也是太平白骨书给出后，叶遥岑才得以窥探一二。…好麻烦。
叶遥岑本不多思多虑的性格，但此时此刻却无法从庸人自扰的思绪中脱离。如今14号与15号车厢的交界处，正儿八经的服务台与乘务员都不见踪影。“按照广播所说，正常的乘务员是一身水蓝色制度，方才披着驴皮的家伙显然是冒牌货。"叶遥岑打开终端，仔细回顾广播放出的规则【5.…请立即拨通列车服务热线100001，或立刻前往硬座车厢与卧铺车厢交界处的服务台告知乘务员】
叶遥岑：“既然找不到原先的服务台，不如试试拨打服务热线。”片刻后，叶遥岑抬头望向师长意：“终端怎么拨号来着？”师长意拨通“100001"列车热线。
“嘟一一嘟一一嘟一一”
响铃一分半，对方暂时无人接听。
就在叶遥岑怀疑思路错误，决定挂断之时，热线却突然接通了。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，与先前吊嗓唱词的人驴别无二致。但扭头去看，她们在16号车厢绑来的人驴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，另外一只老驴仍抱着她那大包撒手不放。
“驴儿驴儿慢慢走，小驴儿想吃馍，馍馍？馍馍不见啦～
馍呢？猫吃了。猫呢？上树了。
树呢？火烧了。火呢？水浇了。
水呢？小驴喝光啦。
到哪里？找馍馍？
找不见了、找不见了、找不见了……”
“嘟一一嘟一一嘟一一”
电话挂断。
这一次，叶遥岑与师长意终于将人驴念叨的唱词听了个明白。唱词并不难理解，简单来说就是：一个人从“驴儿"的视角，寻找着再也无法寻到的“馍馍”。
但听懂唱词又有何用，真正的热线根本打不通。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唱词究竞代表着什么？
来不及细想，二人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选择继续向前。因为如果驴皮车票的信息就是颠倒着识别，那么就可以轻松推出：【C440厢车号31）→【13号车厢044C】火车的座位一般都是“3+2"模式，【13号车厢044）是真实存在的。考虑到前方人多眼杂，叶、师二人一合计，干脆扯下一块车窗布。深蓝色的车载窗帘对半扯开，拧成两股绳，结结实实地缠好。将两只驴子捆好留在15号车厢后，二人穿过服务台所在的中控室。但即便是老式的绿皮火车，其座位分布也不仅只有“3+2”这唯一一条的座位排列规则。
【窗户、ABC、走廊、DF、窗户），每排5个座位依次对应编号1至5（A、B、C、D、F）。那044号座位就是44除以5余4，即排内第4个位置，对应的字母不应该是C，反应当为走廊另一侧的D才是。走到第二节车厢的044座时，师长意与叶遥岑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。师长意率先开口问到：“044D？”
叶遥岑颔首：“是044D。”
果然，她们的猜测是对的。
绿皮火车上并没有“044C”这个座位，驴皮车票上的信息确实存在，但与现实列车略有差别。
不过……
叶遥岑站在13号车厢的末尾，踮起脚俯瞰。眼前这节车厢，与她们经过的14号车厢似乎并无差别。13号车厢与14号车厢一样，所有的位置都坐得满满当当。但差别在于，13号车厢承载的孩童数量格外多，不少大人的身上都抱着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孩子过道旁更不用说，如同份量溢出的沙丁鱼罐头，肉贴肉般拥挤。但是，这节车厢的孩童，是不是有点太多了？说时迟那时快，一阵嘹亮的幼儿啼哭打断叶遥岑心中的喟叹。“哇啊啊啊啊啊一一哇啊啊啊啊阿一_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