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36
正如指挥部预料的一样，这次虫潮远比上一次得更加提前，甚至不到十天，虫潮再次来临。
紧急通知来得很快。
栾绮从军舰下来，回到F区，目光向上一扫。禁区星上方的战舰还未撤离，庞然大物停泊于半空,往下笼罩出一片阴影。时间紧迫，这回并没有空闲召开例行会议，各个地区就投入进与虫潮的作战当内。好在虫潮爆发的期限虽然缩短了，但不同于上次，它跟以往的没有太大区别，一切照常进行。七天的周期一过，禁区星与往常一样，陷入短暂的休息期。会议室内，上将站于桌前，表情平静地说：“联邦建立数百年来，一直在探寻与我们现存的、对立的文明。注射剂事件是一个转变的开端。彻查多月，在无法悉知里面'污染源'从何而来情况下，我们借助于联邦与虫族之间的百年战争史，只能把目光对准了它们。”
“虫子内部的精神关系网连接，S级虫的出现等诸多新旧因素交织，进一步证实了它们的高维度文明……谈判与和平尚未到来之前，虫潮只会越来越严重、频繁。从联邦数百年的战争史中不难看出，虫潮间隔时间，在逐年递减。偶尔的异变动荡将成为常态。”
“所以，诸位，无论这次的虫潮如何凶险、诡异、变化多端，它都将会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战争。如同曾经作战过数回的虫潮那样，我们也应该理所应当、无畏无惧地直面它们。”
简短的开场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结束，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是商讨相应的各地区军事部署阶段，计划和以往的差不太多。栾绮倚在靠椅上，懒洋洋地听着，听到一半，忽然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，准确来说是她和蔺序然身上。两人的会议位子隔着一张长桌遥遥对立，在以往部署这阶段，两人偶尔会有几句争执，那么这样相对的位置就刚刚好。不过现在这两回都没什么动静了，引得禁区星的指挥官们都有些不适应了。
栾绮没说话，只是撑着脸气定神闲地微笑，这种一派坦然的态度，以及她对面坐着的人毫无任何情绪起伏的表情，倒叫会议室内的人不适应的心思又重新整顿了回去，继续商议起来。
这场会议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。
散了场，栾绮戴上军帽，起身走出会议室。她慢悠悠地拐了个弯，看到杨乔在指挥室门侧有条不紊地低声汇报，蔺序然原先还没什么表情，余光在瞥到她之后缓慢地动了两下睫。
汇报的内容是一些小事，但到最后，杨乔犹豫地说道：“A区和F区之前损坏的防线经过修缮后不太牢固，上次虫潮过后，损坏程度高达百分之六七”他说了一个具体方案。
说完，抬头看见栾绮，稍微一惊，喊道：“小栾中校。”栾绮点点头说：“挺好的，杨副官，就这么做吧。”杨乔更惊了，尤其是转了目光，看到蔺序然颔首同意后，一时间脸上的惊愕收都收不住，内心开始诡异。
前两次他在禁区星和F区的几个副官联手提交了好几个解决方案，基本上都是一个笑意盈盈的挑衅，一个冷脸不做言语，僵持周旋了大半个小时才定下，以至于他们默默地看了很久。这次居然……就这样？他这表情兜都兜不住，栾绮微挑眉梢，一脸从容地道：“怎么了，杨副官？”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怀揣着诡异的心态，杨乔一步三回头，疑惑的同时，又怕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紧张。
栾绮呵笑一声，拖着点语调说：“怎么办呢长官，看上去，所有人都一直以为我们关系不好。”
蔺序然说：“栾绮，关系好不好，我说得不算。”以前还能称作一句关系不好，现在呢，是他在人后心甘情愿引诱的关系，一直就这么不清不楚的，他也没法提出点破格的要求。不用提要求也行，就算这么维持下去也不错，毕竞栾绮的目光不会看向别人。
蔺序然抿起的唇很快地松开了。
他突然蹙了下眉，取出一小针抑制剂，熟练地将抑制剂针剂注射进体内。这个时间点，最后一次精神力暴动如期而至。抑制剂的实验进程已经能够有效地抑制住他的暴动，不再需要安抚。
栾绮半靠在旁侧，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当着她的面拨下衣领，微不可见地向她露出了背脖交界处的那一小块肌肤，明明过去快十天了，掩盖在衣领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，浅淡的齿印在肌肤上格外扎眼。在她的凝视下，他轻侧的脖劲在注射时还显现出了绷紧的直线，绷紧的线条弧度有种难言的漂亮。这是第三针抑制剂。会议前他已经注射过两针。栾绮打量着他状似无意的举动，说道：“第三次精神力暴动，抑制剂可还没有这种药效，怎么时隔一个月，效果突飞猛进，长官。”蔺序然没有遮掩，直白地道：“你早就知道，栾绮。”这是当然。
栾绮站直身体。
虽然他与之前相比更加坦诚了，可栾绮仍然喜欢原来那副恼羞或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。
她说：“那么，这次为什么选择用抑制剂呢，长官。”蔺序然取出第四支。
随着药效的提升，副作用减少，使得注射的间隔可以大幅度缩减。蔺序然表情冷淡，却是轻声地说道：“同一种手段，不能重复使用。”重要的是，现在这种情形，双方都不会有闲心去想这些。两人心知肚明。栾绮缓声笑了笑，抬步朝他走了过去，从他的手中拿过那针精神力抑制剂。她的手压住他的衣领，指尖轻轻地搭在那道浅淡的痕迹边缘，明明只是隔着一层冰凉的皮质手套，那道肌肤还是不出意外地红了起来。“…栾绮。"蔺序然松怔，身体有一瞬的紧张。栾绮满意地看着他这种模样，手法娴熟地替他注射，毫不留情地道：“注射没必要把衣领压这么低，长官。怎么僵住了，你不愿意让我这样？”熟悉的态度，还有熟悉的笑意。
大概率又拿他当休息期间的娱乐项目。
蔺序然很清楚，但还是低声说：“愿意。”这回的虫潮的确无异于平常，但一过休息期，无人敢松懈。在持续一两个月的虫潮时期内，机械重复的作战路数总是会让这一两个月变得格外的短暂。于是，又一次异变的发生便将这个短暂间歇地停滞下来。“说来有趣，历经数次虫潮，我们仍然无法得知每一波虫潮从何而来。如今，我们却在这一回窥出了一二。”
各区指挥室的主控全息投影中，上将的身影浮现。得益于上次虫潮的无端异变，这回星际联邦指挥部对这一回虫潮的整个进程进行了全方位的预测。数据被传送到每个指挥官面前。那是一张实景图。
距离禁区星的远处，数量杂多的虫潮几乎是裹成了能跟星球大小媲美的球体，如同移动巢穴般带有目的性的偏移。实景图几十倍数的放大，隐约能窥见里头有高等级的虫族在发号施令，不止一只S级虫。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，明眼人都能瞧出，这只是它们一小部分、临时性的巢穴。不少人表情一凛。
上将说：“这意味着，就像星际联邦有联邦军人那样，它们的内部，也有一定的严格等级划分。它们在不断地向禁区星涌来，指挥部中心传来讯息，倘老我们无法解决掉巢穴，这场虫潮会变得比以往更持久。下一波虫潮即将随之而来，我们无法坐以待毙。”
如果不是非不得已的情况，联邦内部并不是很想动用上方的那艘战舰，尽管这不是联邦的唯一。它的作用是来面临更加危机的时刻，但谁都不知道哪一次虫潮才最危急。
“战舰的操控，需要一定的精神力，所以…”话到这里，任务的委派已经够明显了。战舰用于击毁临时性巢穴，禁区星的指挥官负责不停歇的虫潮。
上将道：“下一波虫潮，A、F两区的指挥权递交给副指挥官来指挥。那么，战舰就先交给二位了。”
随着投影的关闭，栾绮断开F区的精神力连接。禁区星内部有专门的登舰系统，能够轻而易举地登进指挥舱。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共同做任务，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。
禁区星的虫潮尚在继续，至于战舰到虫潮的临时巢穴需要一定的时间。战舰指挥舱的情形与禁区星相互连通，两方的状况都能彼此监测。但越靠近巢穴，信号联络就越不稳定，断连现象频频发生。如同联邦无法对虫潮坐以待毙那样，虫潮也会这么做。禁区星的信号被虫潮宛如潮涌般的精祖力干扰而被迫中断，这颗堪比星球般的巢穴远比战舰庞大很多，正以一种可怖的姿态突袭过来。
蔺序然抬了眼。
很显然，舰船上的粒子光炮等武器虽然能够将覆盖于巢六外围的毁灭干净，但架不住那些东西太多了，着魔了似的，源源不断地分批涌了回来。不仅仅是低等级的虫子，高等级的虫子也加入了这行列。几个小时无缝连接的轰击下，巢穴赫然接受不了，啪地一声，巢穴解体，嗡动着一只掩护一只逐个挺进舰体中。战舰不畏惧这个，只是架不住有数只S级虫的存在，不死心心地锤击着舰体尾部最脆弱的甲板。这种变故，传输过来的资料都没有提到过。
指挥室除了他们，其余舱室还有大量机组人员和机甲兵等，各自分别行动起来。
栾绮偏了偏头，蔺序然知道她想做什么。
他冷静道：“栾绮，舱室由你来指挥。”
栾绮只说：“这可不太好，长官，它的主指挥连接的是你的精神力。你要是离开指挥室去往舰体上方招呼那群虫子，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继续维系好战舰。栾绮笑了一下：“这只是一场无异于以往的虫潮而已，没必要太过于担心。我的授衔仪式因为虫潮而推迟了，你现在完全还有命令我的资格，长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