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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下(2 / 2)

公中与她们这房才出了一笔不少的银钱当作嫁妆,往下还有公子们的亲事,银子捉襟见肘。不若这会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也好省些银钱。李通判点了点头,神色缓和不少,依他之见,把此事定为奴仆间的闹事就好,代表着能关起门来处理的小事,可如果涉及到老夫人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,要是闹到官府,恐有碍他升职。

二老爷这几个庶子庶媳自然也不会说彻查,搅得府里乌烟瘴气,他们还指望着府内安静,有利于他们过活。

“此事就此揭过,马娘子的尸首草席一裹随意丢哪个山上。王娘子虽然无辜,可一同当差,识人不明,也犯了错,便不许她再服侍老夫人。"李通判一锤定音,“至于老夫人那,不要再提这些事,让她好生将养。”五夫人跟着五老爷道“是”,心里又隐秘地畅快起来,瞧,她早已摸透这家子,甚么世家大族,甚么高门大户,都是金玉其内败絮其中。甭管甚么事,只要涉及到自个的利益,那便是含糊过去。

官家又如何?瞧不上她商户身份又如何?他们与她,又有何差别?她败了这回也无碍,左右还有下一回,只要分寸拿捏得好,谁有闲情追究这些个?

南枝没和七姑娘一齐回青竹轩,而是与衣衫稍稍凌乱的王娘子在福寿堂的后罩房内收拾行李。她时常在这里住,故而有不少物件在房里。南枝与王娘子闷声收拾,也不去理一旁欲言又止的几个丫鬟,待收出一个包袱,就有一个看着与王娘子年纪相当的娘子过来,磨蹭着说道:“王娘子,你可别放心里去,咱们先前不知道这缘故,冤了你,你一一”“可不敢受。"王娘子不多说,态度十分冷淡。南枝默默与她加快了速度,她知道姐姐肯定受了不小的冤屈,但在这里不是交谈的好地方。等收拾完,恰好见琉璃进来,她身后的丫头去放雨伞,屋内仅有的几个丫鬟围在她身边,姐姐长姐姐短,又有人对她指了指王娘子。她抬手压了压声音,撇下其他人,径直走向王娘子,安慰道:“老夫人喝了药还没醒,你的冤屈我记着。你回去养些日子,将来有机会再谋个差事,也不打紧。”

“南枝,你回去多劝劝她,这个月的月例照样给她,别想着今日的事了,啊。"最后一声很轻,琉璃有些叹息,真是一朝变了天,昨儿还是前程光明的娘子,今儿就成了落水的鸟,飞不起来了。

“我晓得,琉璃姐姐,我们走了。“南枝打伞,王娘子拿着两个重重的包袱,两姊妹一齐消失在雨幕里,再也瞧不见身影。琉璃环顾一周,警告道:“你们在老夫人跟前当差,知道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,别口无遮拦一溜烟讲了今日的事,教老夫人心里难过。”“是。”

待家来,南枝换了一件衣裳,又烧水,王娘子呆坐在炕边,直到耳边传来一声"诶呀”,她才回过神来,待看清楚南枝动作,慌忙往前,拉过她的手,“哪里烫到了?疼不疼?有没有泡,哪里?哪儿呢?我怎么没看见?”“骗你的,没烫到。"南枝解释,“我就是害怕你入魔,故意引你说话。“她忧心忡忡,今日的事凶险,王娘子离死亡只差着一条线,任凭谁代入自个,都忍不住遍体发凉。

“连我你也骗,我多担心。“说着,王娘子声音带了哭腔,许是想到了遭遇,忍了又忍,终究还是被妹妹打破假面,委屈地哭了出来,“我今儿,我,没她有些语无伦次,南枝抱着她拍着她的背,安抚。或许她也不是要诉说,只是要痛痛快快哭一场,把积攒的气一并消掉。待两个都哭完了,才说起今日发生的事。

王娘子说道:“老夫人坐在上头,我在下面烧香,随后写经文,谁知写了一张还不到,插在香炉里的香竞然齐齐断裂,片刻,我写的经文字迹变红,那墨水也是深红可怖,当场吓到了佛堂的所有人,老夫人晕倒,我则是被她们看管起来。”

“当即有个人叫唤,说我不干净,佛祖神仙都瞧不惯我。”仿佛她已经邪祟上身,平日里当差的丫头娘子们个个又害怕又仇视她,这段时间她又出了风头,她们眼热,借着这回踩她,也不是不可能。“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,兴许,姐姐的好日子在后面,哪里有人能一帆风顺的呢?"南枝说,就连她能得到七姑娘的信任,走到今日,那也吃过不少苦头。王娘子憔悴得很,一张芙蓉面失去了光泽,讲到伤心处还控制不住身子,手被妹妹抱在怀里,好一阵儿,她才说道:“听见七姑娘声音时,我拼了命地抬脖子去看,期盼着你来,见你最后一面。幸亏你来了,我看见你的时候别提多高兴,那时我想,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能见见林安。”她没想过能活,府里权势最大的主子要她死,哪个会救她?“可我还是活着。"王娘子把南枝用力压在自己身前,感受到她的存在,一直砰研跳的心才安定下来。

“对了,你怎么知道消息的?七姑娘又怎么愿意救我?"七姑娘是主子,王娘子从未想过她会出手。

“是福寿堂守门的彩盛偷偷去青竹轩寻我,我不在,随后是陈小娘子…“南枝陷入回忆。

从下人院里跑出来,她憋着一口气跑到青竹轩,顾不得教人禀报,便一头闯了进去。

“南枝,你怎么没规矩?"正伺候的秋扇训斥,又替她找补,“再急的事,也该顾着,你看看你的衣衫,都湿了,还不快点去换一身才来见姑娘?”七姑娘却不介意,问道:“怎的了?”

“是我姐姐,与她交好的人跟我说,她出了事……我不信,若不是意外,真有这样的事,也定是有人针对她,陷害她,求姑娘带我去福寿堂,我知道如何辩驳。”

“你姐姐。"七姑娘若有所思,几乎一瞬断定这手笔来自于谁,也唯有正院那个才会如此恶毒,她的每一条计谋都是至人于死地亦或是永无翻身之日,从前对付她是这样,对付眼中钉亦是。

“你当真知道如何还你姐姐清白?我只开个口,剩下的,要你自己来,若是一个不好,你我都将陷入被动,事情到无可转圜的地步,届时别说救人,就连你自己,恐怕也要伤了。"见多了阴谋诡计,七姑娘其实大致猜到了这个局的因果,但事情太急,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也要快。很多时候使计策,拼的就是仇敌反应不过来,只要对方方寸大乱,不能立刻想到法子,基本就胜了一半。

“是。"南枝能想到如何让墨水变红,实际上不管诬陷的人用的是不是这种材料,只要她拿出证明,就能为王娘子争取到时间。她能察觉到七姑娘深深地看着她,秋扇与翠平两个不敢多话,明明是冬日,可她跑了一路,后背额头都是汗,分外煎熬。度日如年了一阵儿后,她听见七姑娘说,“走吧。”

霎时,南枝心头情绪百转千回,高兴、着急、庆幸………出门时,跟着的人默契地把撑伞的位置让给她。雨夹雪噼里啪啦打在青色油纸伞上,兰草黯然失色。

昏暗的夜色中,她望着通往福寿堂的几道瓶形拱门失了神,无意中听见七姑娘轻轻说了一句,“若没事,趁这次离了福寿堂,也是好事。”这话暗含了未来的信息,如今细细想来,倒是可以推断出福寿堂不是个好去处,将来老夫人去世,福寿堂也许要经历一番变动。“……七姑娘,你往后当差要尽心,我,我遭了这一回,以后应当没有地儿肯要我了。诶,纸笔呢?我写信教你姐夫不要回来,继续在外头做事,不然回来了,家里没有进项,单靠你不成。“王娘子急急忙忙要下床翻柜子,先前有她与南枝,家来生活不成问题,才教林安回来,可如今,不提也罢!“诶,姐姐。"南枝把王娘子拉回来,“急甚么,他回来也成,我月例够咱们三个用,再有打赏,哪里不足?你总不能长时间与姐夫分隔两地,对你们感情无益。“两人在一个被窝里,南枝苦口婆心劝着,忽的脸上被扯了一下。王娘子笑着说,“偏你说这些个,你懂甚么是感情么?不过,你说的在理。”

男人么,像李通判,李府大老爷,后院一堆儿姨娘小妾,再就是五老爷,喜欢沾花惹草,她在福寿堂,从老夫人嘴里听过几句,说五老爷在外头养着外室,并几个红颜知己。

像其他几个老爷,后院女人也不少。林安虽然对她死心塌地,大半工钱都寄回来给她,可时间一长,难保……

见王娘子沉思,不再念着今天的事,南枝松了一口气。旋即,她也思量:七姑娘与旁的主子不同,她求的时候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,可七姑娘去了。前世她被禁着,后头又进宫,无甚人对她好,而她恰好帮过她两回,她骨子里还有些良善,所以应了她的求救。

“七姑娘。"五夫人念了一句,“呵,不过也算达到了目的。”惊了老夫人,又使得王娘子没了差事,接下来她便要直接对付七姑娘与南枝,这两个着实可恶。

“一个小丫头,竞有这般见识,是我小瞧了她。”陈妈妈端来饮子,“夫人喝一些,注意身子。“她想,要是南枝不机灵,她先前为何动了心思?

“罢了,咱们时间长着,不急这一时半会。"说着,她往床帘子那头瞧了瞧,低声问陈妈妈,“给老爷的汤水?”

“加了的,老爷喝得畅快。"陈妈妈也压低嗓音。五夫人便笑了,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,竟似魔似妖,邪气疯魔了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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