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邸前闹得沸沸扬扬,挤攘好些百姓,很快便有仆役上前驱赶。
可刚一出声,就有人用鄙夷又警惕的目光瞪向他们,好似是防着他们动手似的。
这一闹,一直不止,竟越来越张扬了。
到最后,终究惊动了老夫人和惇仪公主。
瓦花窗透出光影,斜斜打在地上,角落里几棵盆栽刚被洒了水,叶片上晶莹露珠将滴不滴。
两人坐在堂前,眉头紧锁,目光一道打量着南枝,却见她捂唇抽泣,双眼通红,一幅怯生生的娇弱模样。
她们对视一眼,视线交错间,意思已然明了。
本听着那谣言,两人还半信半疑,以为涿儿那株软硬不吃的铁树居然要开花了,还开了一朵这般刺激的花。
如今细想,像他榆木古板的脾性怎可能做出那等事?
趁着办差的间隙和女子谈情说爱,转头又翻脸不认人,还派刺客去追杀她,全然是天方夜谭,绝不可能。
陈老夫人抿了口茶水,心中已做了定论。
她朝着南枝露出一抹慈祥的笑,温声道:“季妈妈,取些银钱来,递给这位姑娘。”
南枝擦泪的动作一滞,心中暗道,果然,这是想用银子打发她了。
不过她本也没想着真和那陈涿有什么,只为了能摆脱刺客活命罢了,可居然能意外了银子,自然会乖乖闭嘴。
等到出府她就去京中赁上一方小院,寻个差事,也能过得滋润。
想着,她接银子的动作更殷切了几分,眼睛透出期盼的光亮。
上首两人见状,沉沉叹了口气,果然,果然是个攀扯关系来打秋风的骗子。
幸而方才未轻信,也没直接派人唤涿儿前来对质,照他那性子,肯定是要将这骗子直接收押大牢了。
清风拂过院中古树,层层树叶伴着清脆雀鸣,四处透着静谧安宁。
蓦然,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南枝脊背莫名有些发冷,眸光透着茫然,怔愣间忽然见着暖光映照的地上,她单薄的影子慢慢被另一高挑的影子覆盖,吞噬,淹没,直至看不到踪迹。
耳畔沉闷的脚步声渐渐靠近,停留在她侧旁,一步外响起一道清隽冷淡的声线:“祖母,母亲。”
南枝快速将银袋塞到袖口,心如打鼓般震闷个不停,背面浮起一层虚汗,满脸做贼心虚的模样。
可又觉得不对,她不才是上门要说法的那个吗,为什么这么心慌。
她轻咳了声,挺直了腰杆,故作镇定地收敛神情。
得了上首两人的点头,陈涿立身站定,未曾看向身旁女子,仍是无波无澜地启唇道:“不知是何处来的骗子,惊扰了祖母,母亲。”
“白文,将人押送至牢中,严加审问是受何人指使。”
“什、什么!”
南枝一惊,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身看向他。
只见侧旁的青年穿了身深墨竹纹圆领长袍,身姿欣长,侧脸被昏黄暖光笼着,长睫微垂,却褪不去眉间冷冽。
听着她的惊呼,陈涿淡淡侧首,漆黑眼眸定格在她身上,暗含审视地盯着那张灰扑扑的脸,许是常年审讯犯人的缘故,只一眼便摄下了沉重的威压。
南枝被看得头皮发麻,浑身僵滞,下意识往后退了步,甚至不禁怀疑,她真能喜欢上这种人,还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。
就在南枝快要质疑自己记忆的时候。
眼前人蓦地冒出了一句疑问:“是你?”
与他方才平淡疏离的声音,这句诧异已然算是情绪充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