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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绿(1 / 2)

这地不远处,有一五层高的华丽楼阙,雕梁画柱,琉璃为檐,四处用朱笔勾着活灵活现的神兽。

仆役在前引着,惇仪上了五楼,远远便见到一道撑着下巴,散漫眺望着远处的身影。

她道:“柔容。”

柔容转首,髻边招摇的珠翠发出灼目光彩,见是她,面上扬起了抹意味不明的笑:“那姑娘也来了?”

惇仪无奈,走到她身边:“你在这站了这么久,不就是为了看她吗?”

见被拆穿,柔容眉间轻挑,反问道:“听说这姑娘是扬州来的,如何?与涿儿相配吗?”

惇仪犹豫了会,摇了摇头:“太过孩子气。”

柔容笑了声,侧眸上下扫视她:“叫我说,就是你活得太闷了,还当如今是十几年前吗,你的同胞哥哥是陛下,是官家,你想做什么有谁敢多嘴一句?竟还日日闷在府中,帖子递了三四次才舍得出来一趟。”

惇仪和陛下是同胞兄妹,可往前十几年前,只是深宫中一不受重视的皇子公主,生母早逝,谨小慎微,看人脸色长大,后来惇仪嫁到陈家,陛下渐渐在朝中得势才好转了些。

而柔容生来就是皇后嫡女,锦衣玉食,众人追捧着长大,情窦初开的年纪便由皇后做主嫁了颜家,颜驸马爱重她,更是事事尊她由她,自是看不惯惇仪这沉闷小心的脾性。

惇仪笑笑,垂眸望向窗前,不再多说什么。

柔容见状叹了声,跟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道鹅黄身影上。

很快,便看到昭音拉着王姑娘,不知说了些什么,她们走后,那姑娘的脑袋慢慢地耷拉下来,也不去碰糕点了。

柔容皱起眉,她最是了解昭音脾性的,向来口无择言,专挑刺耳难听的说,她说教了几次,却仍不改,这次也不知是说了什么。

她捏捏眉心,有些烦闷。

顺风顺水几十年,偏生了个这般的女儿,尽给她惹事。

她看了眼惇仪轻淡的脸色,吩咐道:“把昭音郡主带过来。”

——

柔容公主厌烦京中没甚新意的花茶筵席,特意派人去请了京中最时兴的戏班子,还在院中搭了个戏台,各色帆布垂成几条搭在戏台边沿,疾风一吹,彩布就飘荡在空中。

很快,戏台上传来了锣鼓沉闷又紧实的响声,一个个画着花花绿绿面孔的人跳了出来,手持大刀铁剑,能连着翻上数个跟头,念的唱词也与寻常戏曲不同,更像是巷口书肆卖的话本,生动又有趣,说上几口又抿一口酒水,哗啦啦喷出猛烈的火花。

聚在一块赏花饮茶的姑娘们瞬间被吸引,齐齐往那处走去。

南枝也抬眸,眼底浮起新奇的光亮,缓步向那处走去。

没走几步,就见颜昭音和王凝欢两人被一侍女拦住,与其说了几句,颜昭音面色不虞地跟着侍女离开了。

南枝抿唇,想避开她们,可王凝欢转身间却恰巧瞥见了她。

四目相对间,想装作没看到都不成了,王凝欢只得挤出一抹尴尬的笑,主动上前道:“方才昭音说话有些重了,南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南枝扯了扯嘴角,发现笑不出来,只得垂睫道:“我想去看戏,王姑娘别挡路。”

她原本是不打算放在心上的,说几句闲话而已又不是真对她怎么样了,可吃了会糕点越想越气,决心回去便做个小人,将它想成昭音,夜里悄悄拿绣花针扎它。

扎完就烧了,反正也没人知道。

前面的锣鼓声愈发响,这地愈发凝固。

王凝欢干笑了声:“我正巧也要过去,便与南枝姑娘一道吧。”说着,她主动走到南枝身边,要和她一道过去。

南枝有些不适,可想着不能给惇仪公主惹祸,只得勉强应下。

她们去的迟了,戏台旁已经站了好些人,一阵阵响起低笑和惊呼声,两人只得站在最外面。

王凝欢素来内敛娴静,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流于民间,活灵活现的戏曲,站着不由出了神。

南枝起初也是兴致盎然的,可看了会,又觉非常熟悉,似是在扬州看过许多遍,就有些兴趣缺缺了。

她随意打量着戏台边翩飞的帆布,蓦然银光一闪,落入她的眼中。

那是什么?

她好奇地眯眼细看,从细小缝中才看到是一柄柄刀剑,敛于帆布间极难察觉。

应是用来演出的,她没在意,眼皮开始打架,撑起神,有些困倦地捂唇打了个哈欠。

她怠懒地盯着台上舞动的人,看了会,眉心却慢慢拧起。

帆布下的刀剑明显比台上的更亮更锋利,似是开过刃的。

台上这些人涂满了花花绿绿的染料,一直蔓延到指尖,像妖怪似的狰狞又可怖,好像是……那日在殓房见过的尸首。

冷汗一惊,冒满了后背,南枝不困了,她颤着手扯起怀絮的袖口,低声道:“这些人有问题,和那日我在府衙见过的尸首——”

没说完,怀絮就皱起了眉:“姑娘莫要胡言,这么多人在呢,若闹出了什么笑话,丢的是公主和陈家的面子。”

南枝心里急得七上八下,可面上不敢显露,低声哀求道:“怀絮,快去禀告公主,我不是在说笑。”

怀絮神色淡淡,拉下了袖口上的手:“姑娘安心看戏,莫要多言。”

王凝欢听着这边的动静,转眸又见南枝额间急出了汗,忙道:“南枝姑娘怎么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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