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双无形手臂将她和小五轻轻搂住,似安慰,似依恋。魏氏哭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她要带着小五去秦州。明日就去。那是她的太初,她的儿子。她要去看一看。
小五依依不舍道别:“二哥万安。小五最乖了。”
赵梣倒没被吓到,他看着小几上那放葡萄籽的瓷盘,面色古怪。里头十多个葡萄籽,俱已碎成了齑粉。
夕阳慢慢沉入渭河之中。
陈太初负手望向不远处一片粉红的天空,微微笑了起来。
这七日里,他见了太多世界,白驹过隙,有的世界有他陈太初,有的却没有他陈太初,在有他的世界里,却也可能没有阿妧,或是没有小五。即便是有他也有阿妧,那阿妧又似乎不是他认识的阿妧。时间交错,朝代也似乎各有不同,甚至有些世界,人得以借助器具,在空中飞,在海底行,也有人往那无边星际探索。更有各种神识,往返于不同时间空间之中,与他错肩的刹那,各自心领神会。这许多个不同世界,看似相互关联,实则毫不相干,却并存于浩瀚宇宙之中。
曾以为,了却阿昕之逝和辛夷之憾后,道心终能圆满,但却离真正的圆满还有一丝之差。
他还是心怀憾意的,而这点遗憾,还藏着一丝贪念。因此他一直并未顺从本意去圆。
何不试试?
天色渐暗,粉红的云霞渐渐转为深蓝,没入山的那边。
高岩上的身影却巍然不动。
***
陈太初看着那小脑袋几乎埋在馄饨碗里,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包包头。身旁的赵栩正盯着手里断箸强压着怒火。
观音院门口人声嘈杂,各色摊贩正卖力地招徕生意。凌娘子手中的竹篱上下抖动甩了几下,将馄饨倒入白瓷青边大碗中。
九娘推开大碗抬起头,心满意足,笑眯眯地看向赵栩,小短腿一伸下了地,不怀好意地道:“我吃好了。”
阿妧,许久不见。你才七岁呢,不过看起来还是只有四五岁的模样。
陈太初站了起来,弯下腰,一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:“走,我送你回家。”
怀中的软糯糯小人儿僵住了,死命往地下挣:“表——表哥,我有腿——”
陈太初微微笑。这个阿妧,还是那个阿妧。
赵栩冷笑着将断箸搁下:“让她跟着跑才好。”
陈太初将九娘往上托了托,把她的小手搁到自己的肩膀上,看着她柔声道:“你吃得太多了,跟着我们走不了几步就容易肚子疼。而且你娘一定急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