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溪气得瞪大了眼睛：“他是为你奔走往来，你怎会不知！”
她还欲再骂，却被冷成德拉扯了一把，只听他又不紧不慢地道来：“官家，象谷烟一事，原本是臣遣锦衣卫南镇抚使冷焕前去暗查，而后几经周折才得了这稍有干系的半点证据。然这里面用的不管是松烟墨还是厚雪纸，都还不足以确定此事与东厂相关。还望官家再允臣等多些时间，将此事细细盘查。”
“冷成德！”冷溪压着嗓子低声恨道，却被父亲横了一眼，“蠢丫头，从头到尾被人下套了都看不出来。”
“我……”
她冷不丁回想起昨日与木不忘分别时，他问的那句话。
*
是啊，从拿到富安钱庄的账簿到前夜骗到秦三，这一切的一切，是不是真的太顺当了点儿？
她不禁偷偷瞄了不远处的秦世忠一眼。
杀身之祸就在眼前，他的脸色看似心虚又惶惑，却根本不像王长义和李忠显那般慌里慌张。
就好像，一早就对今日要发生的事了如指掌。
“难不成……”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天的经历，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来。
*
“不过，”那素来严正寡言的李宰执忽然又开了金口，“虽然不能直接证明秦督公与这些事情有干系，但也不能说能够立马认定与其无关。”
另一旁亦有敢于直言的大臣站了出来：“宰执大人说得不错。臣等在一旁听了许久，却也发觉虽然并未有证据直接指向秦督公，然而其义子秦三却多次为人提及。既然儿子深深牵涉其中，为人父者也不定就能摘得干净。还望官家明鉴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，这厢有人当了出头鸟，底下的人也便纷纷壮起胆子，连声附和。
“官家，不论是这其中的哪一条都是危及我朝根基之大罪，臣不知哪里得罪了冷小旗，会让她不惜冲撞圣驾，也要把帽子扣到臣的头上。”秦世忠的声音带着几分痛心，几分哀愁，“臣与官家，与冷指挥使少小相识，十数载风雨同舟，为了官家，臣几乎失去了一切，但臣从无后悔。而今受此莫须有之冤名，不求官家对臣深信不疑，但求官家明察秋毫，还臣以清白。”
*
冷溪只觉得眼前暗了暗，心里像是有甚么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东西，在一夕之间被打得粉碎。
渐渐炎热起来的阳光晒唐乐她乌黑的头发，刺痛她赤红的眼眶。
她努力仰起头，看着高处孤身一人的官家。
他却是深深低着头，叫人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究竟是何神色。
只能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人们听见他的一声叹气。
“查吧。”